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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:惡意與善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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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:惡意與善意

服務員聽到張哥的話,開始在電腦上操作一陣後,對著白澤書做了一個請的手勢。

“先生,一共是二十二萬七千八百元,您是要刷卡還是現結?”

“我……”

白澤書咬了咬唇,站在原地一動不動。

這會兒包廂裏其他的人也出來了,有的喝得醉醺醺地直接出門走了,也有的還留在原地看著服務臺這裏。

“怎麽了,白澤書。”李滿財的笑容更加深了點,“服務員問你是刷卡還是現結呢?”

白澤書依舊僵在原地一動不動。

李滿財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,故意大聲地問:“怎麽了,白澤書,你不會是交不起錢吧?”

他說這話聲音很大,頓時周圍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了過來。

“原來是個窮光蛋,付不起錢還來這裏消費。”阿柴見著李滿財的臉色趕緊也大聲附和道,“一個在廠子裏做搬運工的,還說要來這裏請我們客,搞了半天連充大頭都充不上!”

前臺的服務員一聽,臉色也變得不好看起來,態度極差地說:“我說這位小兄弟,沒錢去借也得借來,我們這兒的賬總要結的吧,做人啊,要擺清楚自己的位置,沒錢就多努力努力,多搬幾年的磚!”

周圍響起一陣嘲笑和議論聲。

白澤書低著頭,拳頭緊緊握起。

黃毛張哥這時走上前,一手勾在白澤書的脖子上,渾身都帶著令人作嘔的煙酒氣。他醉醺醺地說:“小兄弟,要不要哥幫你付啊。呃,只要你跟了我就行。”

李滿財說:“是啊,要不你就跟了張哥,你也就這張臉能看了吧,哦對,還有屁股可以賣。”

他這番粗俗的話惹得周圍的人哄堂大笑。

服務員也有些鄙夷地說:“這位小兄弟,到底能不能付錢,不能付我就叫保安了。”

簡直欺人太甚。

白澤書提起拳頭,正準備砸向身旁動手動腳的張哥身上。

這時,章宇衡卻慢悠悠地走過來了。

“我看看誰要叫保安抓我弟弟啊。”

“啊,章總。”服務員立刻堆起滿臉的笑容,“您剛剛說什麽,您說這位……是您什麽人?”

“我弟啊。”章宇衡一手摁在了白澤書舉起的拳頭上,不動聲色地將人拉近自己身邊。

張哥見章宇衡渾身上下都是高定名牌,漿糊腦子轉了轉,決定不要輕易得罪眼前這人,自覺地松開了勾住白澤書的手。

服務員這會兒看向白澤書的目光也變得和善了:“先生,不好意思,剛剛不知道您是章總的弟弟。那個,您現在可以給108號包廂結賬了嗎?是刷卡還是……”

章宇衡打斷道:“他沒錢。”

服務員頓了頓,看向章宇衡:“那章總是要代為結賬嗎?”

章宇衡反問:“我為什麽要結賬?”

服務員一楞:“因為……”

“因為白澤書自己說要請客的。”李滿財見狀不滿地說,“進來前服務員也聽到了的。”

章宇衡漫不經心地瞥了白澤書一眼:“有這事?”

白澤書從他的目光裏看到了更深的意味,想了想,他回答道:“沒有。”

章宇衡滿意地笑了。

“你,你怎麽翻臉不認人!”李滿財指著白澤書罵道,“信不信我叫我爸開除你和你小姨夫!”

聽到這話,白澤書有些松動,他看了眼章宇衡。

“還有你,你是什麽人,敢在這裏多管閑事。”李滿財很清楚,向白澤書這樣的人不可能認識章宇衡這樣渾身貴氣的人,所以他認定是章宇衡在多管閑事。

章宇衡壓根沒理會李滿財,而是看向服務員說道:“你們經理呢?”

服務員臉色一變:“相擁,怎麽突然要叫我們經理了?”

“我不僅要叫經理,我還要叫警察。”章宇衡說,“你們這兒是怎麽經營管理的,我弟弟是未成年你們也敢放進來,現在還敢讓他花二十二萬替一群小混混買單。你說,這樣的會所,是不是得好好重洗一下了?”

服務員嚇得手一抖,險些把鼠標摔到地上。她結結巴巴地說:“章,章總,您和您弟弟慢,慢走,我們下次會,會註意的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章宇衡點點頭,伸手要拉白澤書往外走,不過在最後一刻他改為拍了拍白澤書的手背,然後收回了手。

“走吧。”

一輛黑色的豪車開了過來,正好停在二人面前的路邊,章宇衡拉開副駕駛車座正準備坐進去。

李滿財從裏頭追了出來:“餵,白澤書,你和你姨夫就給我等著吧!”

白澤書回頭盯著李滿財。

章宇衡終於沒了耐心,對李滿財冷冷地說道:“你叫李滿財是吧,你爸爸是不是有一個規模不大的布藝工廠?”

李滿財看了他一眼:“你怎麽知道?”

“你要不要回去好好問問你爸爸,他頂頭的最大老板是誰?”章宇衡微微一笑,“是我,章宇衡,你爸口裏的章總。”

說完這些,他不再理會李滿財變幻莫測的表情,對著白澤書揚了揚下巴道:“上車吧,送你回去。”

白澤書猶豫了一下,搖了搖頭:“不用了,章總,今天真的謝謝你了,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了。”

“上車吧,這麽晚了不好打車。”章宇衡坐在副駕駛上打了個哈欠。

白澤書沒再推辭,坐進了車裏。

“家在哪裏?”

白澤書報了一個地址。

一路上,章宇衡和白澤書都沒有說話,車輛平穩地行駛著,很快就到了小姨家住的老小區樓下。

白澤書身旁的車門被章宇衡拉開了,他下了車,再次同章宇衡道了謝。

“這是我的名片,”章宇衡拿出了一張名片遞到了白澤書的手裏,“我覺得我們兩個挺有緣分的,我身旁呢正缺一個貼身助理的職位,你想做的話,可以隨時聯系我。”

白澤書接過名片,看到名片上寫著:章氏集團CEO章宇衡。

等他爬上老舊的樓梯到了家門前時,發現房門是開著的,小姨正站在門口,看起來像是在專門等他。

“澤書,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?”小姨問。

“嗯,出去和朋友吃了個飯。”白澤書一邊進門一邊換上了拖鞋。

“是剛剛樓下那個男人嗎?我看你從他車上下來,他那輛車看起來好像不便宜呢……”

“不是。”白澤書搖了搖頭,“我和他只是剛認識,他好心順路送我回來。”

小姨有些不相信:“剛認識怎麽會送你回家,澤書,你什麽時候認識這麽有錢的人了?”

“小姨,真的只是剛認識。”白澤書耐著性子又重覆了一遍,然後去衛生間洗澡。

因為今天回來得晚了點,已經過了集體開熱水器洗澡的時間,雖然小姨在外面說著要不要開熱水器,但白澤書還是用冷水洗了。

冷水沖在身上,沖掉了他身上沾染的煙氣和酒氣。

洗完澡已經十二點半,他回到自己房間,卻沒什麽困意。

床上的枕頭底下放著一本硬殼厚厚的筆記本,白澤書拿出本子一頁頁地翻看著自己寫過的東西。

前面有一半的內容都是他從初一開始寫的日記,那會兒班上很流行這個,他也跟著風開始寫,不過寫得稀稀拉拉,並不勤快,但發生的每一件他認為高興的好事都被他記了下來。

比如這一頁,2013年9月22日,爸爸買了一套當下最流行的運動服送給他,他高興地穿去了學校,很多同學都羨慕不已。

再比如這一頁,2014年6月1日,媽媽說他和姐姐永遠都是家裏的寶貝兒童,無論多大都給他們過兒童節,直到他們不想過為止。那一天,媽媽做了姐弟倆愛吃的菜,帶他們去看了電影,看完電影還給一人發了兩百元的零花錢。

……

諸如此類的事情非常多,白澤書一直都是個沒心沒肺的孩子,他長這麽大幾乎沒什麽苦惱,寫過的日記裏也全是快樂和喜悅。

直到父母去世後。

白澤書的日記開始變得頻繁,且沈重。

越到後面,他筆下的文字都透著越發強烈的恨意。

而這一切仇恨的目標,只有沈辰明。

在日記本的最後一頁,白澤書貼了一張沈辰明的照片。

這張照片是之前自戀的沈辰明讓白澤書幫忙拍的,白澤書便用自己的手機給他拍了一張,然後傳送給了他。

那會兒白澤書還沒有任何社交賬號,只有沈辰明的電話號碼,出事之後他就把沈辰明拉黑刪除了,恨不得讓這個人渣永遠死在自己的記憶裏。

現在,白澤書之所以留著沈辰明的照片,沒有其他任何原因,目的只有一個——他要牢牢記住沈辰明的臉,然後報仇雪恨。

是的,報仇雪恨。

這個念頭在他心裏萌生了許久,到現在,已經越來越根深蒂固。

他和姐姐戴婉婷完全不同。姐姐只想著不要再發生任何意外,平平穩穩地過著自己的日子,等賺了錢就帶白澤書永遠離開這個城市……她認為只要這樣做慢慢地一切都會好起來。

可白澤書卻不這麽認為,他始終記得,最後一次見到沈辰明時他說的那句:“我會等你長大。”

這個世界,並不是我不犯人人就不來犯我的。

有些人,他就是深淵的惡鬼,他就是腐爛的臭蟲,他就是要主動找上你,貼近你,折磨你,吸食你他才會心滿意足。

面對這樣的敗類,你必須要學會反抗。

白澤書拿起筆,在新的一頁紙上寫下了幾行字:

【2015年8月24日

在夜來香,認識了章宇衡,他人看起來很好,讓我並沒有那麽的反感。

李滿財他們故意對我實施報覆,我不會讓他們好過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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